一〇三
这是一次旷日持久的
寻医之旅
晔问
问尊严，问名声
问灵魂，问态度
……
READON「
陈斌
柳叶刀下斩狐妖
」人物介绍
陈斌，男，医院普外科腋臭专科主治医师，国家高级营养保健师。长期从事改良小切口腋下大汗腺切除手术以及腋臭的综合治疗，具有丰富的临床经验和良好的患者口碑。成立了国内第一家腋臭疾病的专业咨询门户、指导规范化治疗的在线平台“陈大夫AO工作室”。
采访笔记
没想到，我的第次寻医之旅，谈的是难言之隐，来自腋下尴尬的腺体，有个俗名是，狐臭。
“手术看似小，压力不小，手术台上的两个小时，风险在于，医生输不起，一旦失手，很难从失败的阴影中彻底走出，光是同事和病人的眼神就受不了。
九院普外科腋臭专科，主治医师陈斌。擅腋臭手术，汗腺疾病诊断治疗。
我很少采访主治医生，他是个例外，在全国腋臭专科领域，有他一席之地。
年，他的手术近台，门诊数0多人，他说，从亚专科成立至今，他一直主持着这项工作，“八九年了，我们的腋臭专科是上海第一，全国不出三甲。探索的余地很大，比如创口包扎，比如刀口大小，比如是否一定要进行手术。”
去年，他组建成立了AO工作室，医院的优秀同行，其中还有心理咨询师，“九院预约腋臭手术，得等一年，都眼巴巴候着，怎么说都于心不忍，建立一个通畅、安全、高效的转诊机制迫在眉睫。”他说，高中时期的两次手术，漫长焦灼，走投无路的预约等待，让他刻骨铭心，“成立工作室的初衷，就是让病人少一些等候，多一些舒适的就医体验。”
他坦言，腋臭手术是庞大的市场，4%的患病率，而且，遗传的可能性是50%-80%。能做好的，复发率低的，并发症少的医生，并不多见。
我想，他是最直面隐疾的医者，他说，“习惯倾听，每个患者背后，都有惊弓之鸟的敏感，还有无地自容的自卑，所以，聆听是最好的安慰，然后就是手起刀落，解决它。”
“女患者多于男患者，就诊的女性，往往容貌秀美，天生丽质。”有时候他会想，造化弄人，无可奈何，世事无常，不由自主，好在科技昌明，还有柳叶刀，可以斩狐妖。
1申请专科
“狐臭”一词，出自道医葛洪的《肘后备急方》。中医称狐臭又为“体气”、“狐燥”、“狐气”，认为其多与先天禀赋有关，现在又叫“腋臭”、“臭汗症”。狐臭的刺鼻气味往往给人带来诸多苦恼，增加心理负担，影响到学习、工作和人际交往。
医院普外科有一个亚专科，叫做“腋臭手术专科”，目前在腋臭手术领域，无论是手术量还是手术效果，均是全国首位。成立以来，专科负责人一直都是一位主治医师——陈斌。
4年，陈斌毕业于上海第二医科大学（现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），进入九院以来，一直致力于腋臭领域。多年坚持下来，他的门诊病人已经有两万多名，每年的手术量达到~台。
腋臭手术对于普外科来说，其实是一个很小的手术，以至于每个医生都可以做。但是它耗时较长，并且需要特别仔细，然而经济收益却不高。这样的情况，相当尴尬，“谁都不愿意去手术，那么，病人该怎么办呢？”陈斌说。
当年还是个“小医生”的陈斌，因为大手术没办法马上上手，就暂时把精力放在了腋臭手术上。两年下来，积累了很多的心得，病人也越来越多，这时候他做了一个决定，去向科里申请建立一个专科，把这个责任，完完全全地承担了下来。他找一个前辈帮忙，申请通过了腋臭专科，由自己全权负责。
2建立平台
陈斌最初决定去学医，是源于自己的两次就医经历。
初高中时代的他，经历过两次严重的中耳炎，都是做的全麻手术。当时因为是学生，只能选择在假期进行手术。但是高二的暑假，当他的父母带着他去预约手术时才发现，排队一直要到10月份。在没有熟人的情况下，几乎难倒了他的本分的父母。“费尽心血，千方百计地去找人、找关系，困难重重，因为无法入院，几乎彻夜不眠。这次的经历让我刻骨铭心，我想，如果自己家里有个医生，那就会方便很多了吧？”这样想着，陈斌在心里决定要走这条路了。
后来，陈斌果然考取了医科大学，毕业后进了普外科，“因为过去就医时，医生给我留下的是高高在上的印象，所以我了解病人的感受，会多花时间耐心与病人沟通，所以我的门诊，经常会看到很晚。”
陈斌坦言，穿上白大褂了，就不能让病人再有他当年的感受。
如今，九院的腋臭专科名声在外，来就诊的人络绎不绝，预约手术需要等待一年的时间。很多病人因为自身原因，无法长时间地等待，比如就要去读大学的学生、马上就要结婚的新人、即将出国的工作者等。这样的病人会很着急，想尽办法尽快手术。如果方便的话，陈斌即使加班也会尽量帮他们解决。
但是，毕竟他一个人的努力，不能满足所有病人的需要，年，他萌生了建立一个平台的念头，后来就有了现在的“陈大夫AO工作室”，初衷是希望有这样一个平台，做腋臭手术的医生都来参与这个，通过这个平台可以服务更加病人。目前，工作室已与上海国医院有合作，平台的医生，会抽出自己的空余时间，专为时间紧迫的病人排疑解难。
3腋臭非病
虽然腋臭的症状都差不多，但是每个人都会有不同的痛点。人都要有社交需求，腋臭很容易带来负面影响。比如，即使是六十几岁的退休老人，跳跳广场舞，参加一些老年活动，身上有腋臭也会受到负面影响。“这个病，不会影响生命，但是会影响人的情绪，比较常见的是自卑心理。”陈斌说。
陈斌表示，其实，腋臭病人并不能称为“病人”，腋臭算是一种很正常的现象，在欧美国家，发病率要达到90%以上，日本约是16%，而在中国，发病率只有4%，这样才造成了腋臭病人变为了一个特殊的群体，受到社会舆论的巨大压力。他们很自卑，不愿意跟别人多交往。即使通过治疗，腋臭消失了，心理阴影还会一直在，小心翼翼地，辛苦地活在世间。因此，内心的疏导很关键。
陈斌碰到过一个病人，辗转全国各地，从小手术，激光，打针，植皮，各种手段都用过了，腋臭手术做了八次。身上有任何一点味道都怀疑是因为腋臭，“其实应该没有了，但是她还以为有。这就是心理压力太大了造成的。”
陈斌能做的，是给病人康复的信心。“有些人看了网上的评论，医院做了微创手术，却又复发了，导致他于手术的效果存有怀疑，觉得手术是做不干净的，实际上，是不正规、不规范的手术，才会引起那些后遗症。我们的医生团队中，还有一名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，特别敏感的病人，会由她进行劝导纾解，排除疑虑。”
口述实录唐晔腋臭的原因是什么？陈斌遗传。每个人都有大汗腺，但是有这个遗传基因的人，腋下的大汗腺和正常人是不一样的。我们在显微镜上看，腺体和分泌物都有区别，腺体和腺体之间的空隙也不同。正常人的空隙是很窄的，味道出不来，会被自身分解掉，空隙大的话，味道就会出来。为什么会有空隙？这就是遗传。腋臭除了腋下，还有会阴部，外耳道等处，女孩子前胸部，在乳晕的周围，乳腺腺体的里面，都会有大汗腺的组织。有些患者做过手术之后，说味道转移了，转到了乳房上，怎么会有这种情况呢？其实原来全都有，只是之前忽略了。这种病人到了青春期以后，味道就会慢慢出来。但是能通过手术解决的只有腋下，其他部位不方便手术。唐晔古代怎么治疗腋臭？陈斌中医典籍上面有这个病，叫黄汗症，这些病人出的汗会把衣服染黄的。治疗方法就是用中药控制，内服外涂。中医有针对这个内服的药，会减少全身出汗，味道也就减轻了。唐晔您印象最深的病人是怎样的？陈斌有一个很内向，很漂亮的女孩子，嫁到了上海来。但是结婚后，一家之主，强势的婆婆发现她有腋臭，坚决不能接受，就拉着她来做手术，觉得手术之后就不会遗传给下一代了，其实不是这样的。这个病一方遗传率是50%，双方都有的遗传率是80%。得了这个病，对病人本身来说，是很无辜的，她没办法选择。由此引发的家庭矛盾令人无奈。儿媳妇很内向，一声不吭，也不想失去婚姻，只好婆婆要她怎样就怎样。她的病情属于中度以上的，这种很特殊的情况，让她排队等好几个月，婆媳关系会横生多少枝节实在难以预计。后来在周末我加班为她做了手术，也算是挽救了一个家庭。后来她们在好医生在线上为我写了一封感谢信。唐晔病人的腋下，怎么下刀？陈斌病人平躺。以前手术会有很大的一个切口，现在不能接受那么大的一个疤，所以我们做小切口的，两厘米左右。医院炒出来的热门的概念，风险很小，技术上也很简单，又能一定程度上解决问题，可能短期蛮好，但是之后会复发。病人也找不到人去负责，医院再做手术。唐晔手术的难点在哪里？陈斌从效果上来看，要做得彻底，到现在我们都不能保证百分之百。把这个手术学会不难，但是有很多很多小的细节在里面，它的学习曲线很长，要经过一些坎坷。比如说，开完刀以后，可能出现并发症，皮肤坏死等。因为我们要把表皮削得很薄，相当于一个植皮手术。风险就是这块皮会坏死，或者皮下会出现一小块血肿，皮肤坏死。长好要花很长时间，疤痕很大，尤其是给小姑娘做手术，这样很过意不去。很多病人很敏感，在做手术之前很敏感，手术做了之后，依然敏感，生怕复发。的确可能会复发的，这就要看医者技术了。汗腺肉眼是没有办法分辨的，切的范围是多少，深度是多少，很大程度上依赖于医生的经验。唐晔有过遗憾的经历吗？陈斌有个故事。一个女大学生，上大学之前来做腋臭手术。我跟另外一个医生一起做的，做的很仔细。很不幸的是，那一年四百多个病人，一个都没事，唯独她拆包扎的时候，出现了一个大血肿，皮瓣出现了大面积的坏死。我认识她的家属，我怎么去面对他们？他们也不好意思说我，但是受苦的是病人。整整两个多月，我心情都不好，这个只能自己扛。我一般不跟家里人去谈这个，最终还是要自己去解决。这种手术，每个病人都是自己主刀，责任都是自己扛。后来这个病人最后长好以后，疤痕很明显，还去整形外科治疗，花了一倍多的钱，才把疤去掉，前前后后一年多。她不再来换药了，我才慢慢走出来了。后面的手术中，的确会当心更多的问题。唐晔手术方面，哪些地方还需要学习？陈斌我们认为，现在的微创手术是不可靠的，但不是说不可靠就永远不做了，我们要追求切口更小，效果也更好，这是无止境的。以前我做四五厘米的切口，现在只有两厘米了，创伤小，恢复起来也更快。手术虽然很小，但是因为位置尴尬，做完手术之后包扎起来，手不能动，就像一个废人一样。能不能有一种恢复比较快，又不影响行动的包扎方式，这方面还可以改进。还有，现在打针、激光等手段，有效果但是不彻底，不能取代手术，但是我想，未来一定可以取代手术。唐晔如何去做一个好医生呢？陈斌一定要站在病人的角度去考虑他的病，而不是纯粹站在医生的角度。病人到底是手术好，还是激光、打针好，是现在治疗好，还是以后治疗好，要给病人一个最合适的治疗方案。不是说病人一来，就开刀。要做到这一点，就一定要很扎实的临床基础。我希望能够通过工作室这个平台，去帮助4%这么大比例的病人。
采访/唐晔编辑/文刃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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